阿难向佛说:‘我是佛最宠爱的小弟,因我心爱慕佛的三十二妙相,使我发心出家,现在我的心,不只单独来供养和服侍如来,就是遍历恒沙国土,亦去供养和礼拜诸佛,及一切诸大善知识。又发大勇猛精进心,牺牲一切,行人所不能行,忍人所不能忍,亦用此心。纵然我诽谤佛法,永断善根,亦是此心。即是为善做恶,都是此心。如果这能推之心,如果说是前尘妄相所起的妄想,不是真实;那么我就成为无心之人,和土木一样。离开这个能听经闻法之觉知心,则什么都没有了。为何如来说,这不是真心呢?我实在惊慌恐怖,相信在座大众,亦会生疑惑。惟望世尊,开大悲心,开示我等未悟的人。’
(阿难是亲历其境,故起惊慌。大众是旁观,只有疑惑。阿难仍用识心来推测,以小乘而测大乘。其实在座诸大菩萨,如文殊、观音,他们老早已明白此中道理。)
尔时世尊。开示阿难。及诸大众。欲令心入无生法忍。
这个时候,世尊就开示阿难,及诸大众,欲令他们,皆能悟根性为真心,而得证入无生法忍。
无生法忍,即无法生,亦无法灭。证得此忍,便能于十法界——四圣六凡——四圣法界是三界之外,六凡法界是三界之内,不见有少法生,亦不见有少法灭。于一切法,本体都是如如不动,便没有生灭。若在证得这境界时,看见一切万法,没有生灭,而起恐慌,这便不能忍。要能忍可于心,认为这有何稀奇,便得相应之道。即是在证果与未证果之间,只有自心明白,不能向人吐露,所以叫作无生法忍。如能看见,一切诸法,森罗万象,皆是自性;里面之事,三界唯心,万法唯识,即得无生法忍。但还未算证果,还要忍可于心,才叫无生法忍,观世音菩萨说:‘生灭灭已,寂灭现前’,即入此忍。阿难不能入,因被妄识所障,故佛要破他的生灭识心,使他明白性净明体,才能入无生法忍。
于师子座。摩阿难顶。而告之言。如来常说诸法所生。唯心所现。一切因果。世界微尘。因心成体。
佛欲令一切众生,得入无生法忍,于是在师子座上(佛说法时,无畏有如师子王,故喻其座为师子座),摩阿难之顶,在佛教里,摩顶表示慈爱摄受。佛又告诉阿难:‘我时常这样说,一切诸法所生,唯一真心所现。一切世界上,像微尘这样多的因因果果,亦皆因心而成体。’
中国古语云:‘若人识得心,大地无寸土’,识得真心,大地根本无寸土;不识心,才认为地大物博。古德又云:‘天地与我同根,万物皆我一体’,亦是这个意思。
阿难。若诸世界。一切所有。其中乃至草叶缕结。诘其根元。咸有体性。纵令虚空。亦有名貌。何况清净妙净明心。性一切心。而自无体。
阿难,假若诸世界中,一切所有,包括山河大地,森罗万象,其中甚至一草一叶,一丝一结,追诘寻求它们的根源,皆有自己的性体。就至大如虚空,亦有名貌。‘虚空是名,能达无碍是貌。’何况清净、妙净妙明之真心。‘性一切心’:性即体性,这性是平等,能为一切法所依,而不为一切法所变。一切诸法皆依之为体,既然是一切体性之心,哪里没有自体呢?
即真心所现之物,尚有自体,何况能观之心,而没有自体。
若汝执吝。分别觉观。所了知性。必为心者。此心即应离诸一切色香味触诸尘事业。别有全性。
如果你坚持认为这个能分别、能感觉、能观看的知性就是‘心’,那么此心就应该和色、香、味、触诸尘事分离,而完全独立存在。
如汝今者承听我法。此则因声而有分别。
就如现在,你听我说法,亦是因为有声尘,才有分别心产生。不能离开声尘,而另外有一个心。
佛要显示阿难,真心是在六根门头,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的根性里,是不动不摇的六识——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则缘尘境,是摇动而不真实,故属妄想。其实六根和六识,都有见闻觉知之用,是很难分开的。不过六根对境时,就如镜照像,本无分别。六识缘境时,即生分别,故有分别与无分别,是根识之分。
纵灭一切见闻觉知。内守幽闲。犹为法尘分别影事。
纵然能到暂消灭外缘之见闻觉知,在内边守住清净寂静,但这依然还是法尘分别之影事。
内守幽闲:外道认为已达到无我无人之最高境界。但在佛法上,这只是暂得到的轻安,只是息灭前五识之见闻觉知,不为处境所扰。但在这时,第六意识中独头意识,还在里面守著,在里面用功,分别法尘影事。因太微细,不易觉察,故属虚妄不实。识缘尘境时,即起分别,而后分明。一不分明,境即沉寂。这种分别甚微,如无波之流,看似恬静,其实暗流不息,故曰法尘分别影事。如停在这境界上,不再前进,便落在顽空,很容易走入歧途。
独头意识有四种:(一)散位独头,就是散乱分别心。(二)狂乱独头,就是发颠狂,乱说乱讲,都是被独头意识所支配。(三)梦中独头,在作梦时,梦见种种色色,奇奇怪怪,亦属独头意识作怪。(四)定中独头,就是现在所说的息灭见闻觉知,因独头意识还活著。
我非敕汝。执为非心。但汝于心。微细揣摩。若离前尘有分别性。即真汝心。
佛说:我不是强令你,一定要执著此缘尘分别,不是你的心。但你于自己心中,详细研究推想,你所执吝之心,若能离开前尘,还有分别体性,那么这个就是你的真心了。
若分别性。离尘无体。斯则前尘分别影事。
若你能分别之性,离开前尘而无自体,那么,它只是前尘分别影事,怎能叫做心呢!
尘非常住。若变灭时。此心则同龟毛兔角。则汝法身同于断灭。其谁修证无生法忍。
尘不是常住,不生灭的,若对尘而有分别心,不对尘而无分别心,则尘变灭时,你心亦应灭。那么你心,岂不同于龟毛兔角,只有其名,而无其体?龟生毛,兔有角,根本是没有的。既然没有心,那你将用谁的心,来修证无生法忍呢?
即时阿难。与诸大众。默然自失。
当世尊摧破妄识无体时,阿难和在座诸大众,都默然不能出声。大家都觉得若有所失,手忙脚乱,不知所措。
佛告阿难。世间一切诸修学人。现前虽成九次第定。不得漏尽成阿罗汉。皆由执此生死妄想。误为真实。是故汝今虽得多闻。不成圣果。
佛告阿难,世间一切诸修行人,现前虽能修成九次第定。九次第定:即四禅定——初禅、二禅、三禅、四禅;四空处定:空无边处、识无边处、无所有处、非非想处;再加灭受想定,为九次第定。纵使证得这九次第定,仍未证得漏尽通而成阿罗汉圣果,皆因为执这生死妄想,误为自己的真实法心。好像你现在一样,虽然得到多闻,但终不能成正果。
阿难只得初果,还属小乘。要证到无漏,如大阿罗汉、大菩萨,才是圣果。
阿难闻已。重复悲泪。五体投地。长跪合掌。而白佛言。自我从佛发心出家。恃佛威神。常自思惟。无劳我修。将谓如来惠我三昧。不知身心本不相代。失我本心。虽身出家。心不入道。譬如穷子。舍父逃逝。
阿难听后,悔恨自己把光阴错过,又感激佛的慈悲,指示真心,所以就再度悲泣流泪,五体投地叩头,然后长跪合掌向佛说:‘自从我跟随佛,发心出世俗家,我还依恃佛,是我亲堂兄,具足无上威德神通,因此常常心中在思想,不必自己去劳苦修行,佛一定会赐给我定力的。我不知佛之身心,和我之身心,是不能代替的。又失去我本有真心,错认识心为心,所以身虽出家,心终不得定力,就如富家子一样,不要父亲的财宝,情愿走出去做穷人。没有定力,就如穷子,因为不能承受佛之功德法财。’
今日乃知虽有多闻。若不修行。与不闻等。如人说食。终不能饱。
我今日才知道,虽然得到博学多闻,但如果不依教修行,知而不行,便和没有闻是一样的,全无用处。就好像有人,终日说食物美味,多么香多么甜,可是单说不食,终不能饱。
所谓:‘终日数他宝,自无半分钱,于法不修行,多闻亦如是。’自己不实实在在去修,是不会有受用的。
世尊。我等今者。二障所缠。良由不知寂常心性。惟愿如来。哀愍穷露。发妙明心。开我道眼。
世尊,现在我等给二障所缠缚。二障:(一)烦恼障:属我执所起,如起贪嗔心,看不破,放不下,凡事都生执著,就是烦恼障。(二)所知障:属法执所起。知识太多,生出贡高我慢,自认为第一,觉得别人都比不上我,就是所知障。缠缚,即不得自由,不能解脱,皆由不知寂常心性,即寂静常明真心实性。现在惟愿如来,可怜我等贫穷孤露,指示启发妙明真心,使我等得开佛眼,智慧增长,早证圣果。
没有法宝叫作穷,无所栖处叫作露,即无以安心立命之处。亦可说,没有楞严定叫作穷,没有楞严法叫作露。
即时如来。从胸卍字。涌出宝光。其光晃昱。有百千色。十方微尘。普佛世界。一时周遍。遍灌十方所有宝刹诸如来顶。旋至阿难。及诸大众。
前边如来从面门上放光,是表示破妄想心,现在从胸间卍字上放光,是显示真心。卍字表示,万德庄严,德行圆满。涌现出无量宝光,其光晃耀,有百千种颜色,不只照耀此娑婆世界,同时还周遍十方微尘普佛世界。这宝光在同一个时期内,又遍灌至十方所有诸佛宝刹,诸如来顶上,然后再从十方,回旋至阿难及诸大众顶上。
从胸卍字涌出宝光,是表示根本正智,能圆照法界。遍灌十方,诸如来顶,是表示上齐诸佛。旋至阿难及诸大众,表示下等众生,意思是这根本正智,亦即性净明体,是众生和佛都具有,没有欠,没有缺的。
佛告阿难言。吾今为汝建大法幢。亦令十方一切众生。获妙微密。性净明心。得清净眼。
佛告阿难说:‘吾今为你建一大法幢,即佛顶首楞严王,可以摧伏邪妄。不但为你,亦令十方一切众生,获妙微密性。’‘获妙’二字再连贯下句,即获妙净明心。妙微密性,即识精元明,人人本具,但因太微太密,所以不能自觉。性净明心,即清净圆明真心,本觉正智,个个本有。亦因妄识障蔽,不能发现,故需由佛指示,才能明白。亦如金矿,而经地质学家,探测开掘,才能发现。由佛指示,不只得到妙微密性,妙清净心,同时亦得到能辨邪正之清净智慧眼。
阿难。汝先答我见光明拳。此拳光明。因何所有。云何成拳。汝将谁见。阿难言。由佛全体阎浮檀金。赩如宝山。清净所生。故有光明。我实眼观。五轮指端。屈握示人。故有拳相。
佛再问阿难:‘你现在先答复人,你见我之光明拳,为何有光明?又怎样能成拳?你用什么来看见的?’阿难说:‘从佛的全身来看,好像阎浮檀(阎浮檀梵语,译为胜金,须弥山南面有洲,多此檀树,果汁入水,沙石成金,此金一粒,置常金中,悉皆失色。又将此金方寸,放在暗室,其光照耀如白昼,故喻佛身金光如檀树,亦焰如宝山。)佛身清净,非爱欲所生,故有光明。我阿难实在是用眼观见,又世尊屈五轮指,示我等及大众,故有拳相。’
如来追问,见者是谁,要阿难悟见法性,见性成佛。阿难于识,虽知是妄,于见仍认属眼,不知眼根,乃是色法,为眼识所依,为见性所托,故能见并不是眼也。
佛告阿难。如来今日实言告汝。诸有智者。要以譬喻而得开悟。
佛告阿难:‘我今不与你谈玄说妙,但老老实实告诉你,关于法如果不明白的时候,就要用譬喻。尤其对于一切有智慧的人,更需要用譬喻,才能得到开悟。’
阿难。譬如我拳。若无我手。不成我拳。若无汝眼。不成汝见。以汝眼根。例我拳理。其义均不。
阿难,好像我之拳,若无我手就不能成拳。如果没有你的眼,亦不能成见。所以用你眼根之见来比喻我之拳相,这种道理是否相同呢?
阿难言。唯然世尊。既无我眼。不成我见。以我眼根。例如来拳。事义相类。
阿难说:‘世尊,这是对的。既然没有我的眼睛,便不能成见,故以我的眼根所成见,来比喻如来的所成拳,就事相,就义理,这比喻是相同类似的。’
阿难仍然是俗人见解,还不明白见不属眼之理。
佛告阿难。汝言相类。是义不然。何以故。如无手人。拳毕竟灭。彼无眼者。非见全无。
佛告阿难:‘你说这是相同,但义理不是这样的。为什么呢?因为无手之人,但没有拳,但无眼之人,并不是能见之体全无。’
所以者何。汝试于途。询问盲人。汝何所见。彼诸盲人。必来答汝。我今眼前。唯见黑暗。更无他瞩。以是义观。前尘自暗。见何亏损。
这是什么缘故呢?你若不信,可试于路途中,询问盲眼之人:你看见什么?那些盲人,必回答你:我现在眼前,只见黑暗,除暗之外,便无其他的物可见。用这些道义来推测观察,就知道眼前尘境,自有一番暗尘,这暗尘盲人亦能看见,所以证明能见之体性,是没有亏损的。
阿难言。诸盲眼前。唯睹黑暗。云何成见。
阿难说:那些盲人眼前,一无所见,只是见暗境,何以说能看见呢?
佛告阿难。诸盲无眼。唯观黑暗。与有眼人。处于暗室。二黑有别。为无有别。
世人皆知道,见明就是能见,见暗只是黑暗,不能叫做能见。所以佛再问阿难:‘那些盲人没有眼睛,故只能看见黑暗,但如果和有眼睛的人,同处在暗室里,有眼人亦看见黑暗,那么这二种黑境,是否有分别呢?’
如是世尊。此暗中人。与彼群盲。二黑校量。曾无有异。
阿难答:‘是的,世尊,这些处在黑暗中的人,虽有眼睛,亦只能看见黑暗,所以和那些没有眼睛的盲人,只能见暗,这两种黑暗,应该是没有什么不一样的。’
照这种道理来推测,我明白见性显然自有离尘之体,全不因尘而见,应该是明来见明,暗来见暗,明暗虽不同,但见性是无阻碍的。
阿难。若无眼人。全见前黑。忽得眼光。还于前尘见种种色。名眼见者。彼暗中人。全见前黑。忽获灯光。亦于前尘见种种色。应名灯见。
阿难,如果无眼的人,所见完全是黑暗,忽然得回眼力,便可以看见,眼前种种景色,一般人都以为这叫做眼见。但如果有眼睛的人,处在黑暗里,只是见黑,忽然得到灯光,就能看见现前种种景色——这样是否可以说是灯见呢?
若灯见者。灯能有见。自不名灯。又则灯观。何关汝事。
如果说是灯看见,那么灯既然能看见,就不应该叫做灯。既叫作灯,自然不能看见。又如果一定要说灯能见,那是灯的观见,与你有何关系,根本不关你的事啊!
是故当知。灯能显色。如是见者。是眼非灯。眼能显色。如是见性。是心非眼。
因此应该知道,这只是借灯光来显色,所以在光明中,能看见的是眼而不是灯。但眼睛只能照显色相,并不具有能见能分别的知觉功能。能见能分别的知觉,只是心性自体的功能,并不是眼睛之本质。
如来十番显见,七处征心现在这是第一番显见。证明我们的见性功能,是在心不在眼。
阿难虽复得闻是言。与诸大众。口已默然。心未开悟。犹冀如来慈音宣示。合掌清心。伫佛悲诲。
阿难虽然得闻如来反复譬喻,和在座诸大众,似乎有点明白,所以静默不敢再开口,但心里还不大了悟,依然希望如来,慈悲法音,再宣说指示,见性是心之意。于是他和大众再合掌恭敬,一心诚意,来听佛慈悲教诲。
尔时世尊。舒兜罗绵网相光手。开五轮指。诲敕阿难。及诸大众。我初成道。于鹿园中。为阿若多五比丘等。及汝四众言。一切众生。不成菩提。及阿罗汉。皆由客尘烦恼所误。汝等当时。因何开悟。今成圣果。
那时候,世尊伸开他的柔软如兜罗绵、缦网相金光的手,并把五轮指张开,向阿难及在会诸大众说:‘我当初在菩提树下,夜睹明星而开悟证果之后,即往鹿野苑。’(亦叫鹿园,在波罗奈国境。)鹿园不是小地方,而是一个大地方,为帝皇养鹿之园。它的因缘如下:
在无量劫前,释迦佛为修菩萨道,现畜生身变为鹿王,管理五百支鹿。提婆达多,亦为鹿王,也管理五百支鹿。当时适有国王,带了很多兵士游猎,各持利器,把山上的野兽都围在一起。释迦鹿王见情势危急,便召众开会,告达多鹿王说:‘今日国王围猎,我等以及一切禽兽,身命难保。不如我等,向国王请命,先解围以救其他生灵,然后我和你两鹿群,轮流每日进贡一鹿。’达多同意,遂共到国王那里,士兵看见,便要把他们杀害,鹿王用人语说:‘勿杀,我们是来见国王请愿的。‘士兵觉得奇怪,鹿能作人语,还要来请愿,于是立即向国王报告。王亦觉奇怪,便立即传见。鹿王跪地请求道:‘大王今日围猎,把我们一齐杀死,一时亦不能吃完这样多肉。时间久了,肉又变坏,太可惜了!不如求王下令解围,我等当每日进贡一鹿。王可每日食鲜味,还可以长久供应不绝,岂不更佳?’王觉得所说很有道理,便批准所请,下令解围。从此每日都有鲜鹿进贡。
一日,轮到达多鹿群进贡,可是母鹿身适怀孕,还有一二天便要生产,乃哀求鹿王达多,先派他鹿,候她生产后再往。达多发怒说:‘这是不可以的。轮到谁往便是谁往,你欲后死,但谁又愿先死呢?’那母鹿无法,只得往求释迦鹿王慈悲,先派一鹿,以保全它儿子的生命。释迦鹿王心想,若派他鹿,亦很难开口;若不设法,又不忍母子同死。遂嘱母鹿暂住其鹿群中,自己亲往代替。到国王宫里时,王问:‘你来做什么?’答:‘进贡给王充膳。’王问:‘难道你们两群鹿都没有了,要轮到你来吗?’鹿王说:‘不是的,王每日只食一支,而我们二群鹿,统计所生,每日是不只生一鹿,故数目愈来愈增加。只因这次轮到怀孕的母鹿,快要生产,哀求我成全其子小生命。我因不忍母子同死,故情愿以自身来代替。’王听后大为感动,并下令,从今后不必进贡,即说偈曰:‘汝是鹿头人,我是人头鹿,我从今日后,不食众生肉。’因此遂将鹿群,养于鹿园,禁人加害。该处环景幽美,风水甚好,故有很多人,在该处修行成道,所以又叫仙苑。
阿若多五比丘等,阿若多即憍陈如。五比丘:佛初出家时,净饭王派五位大臣,往劝他回宫,不要修道。五大臣中,父族亲戚三人:(一)阿鞞,译作马胜;(二)跋提,译作小贤;(三)拘利,即摩诃男。母族亲戚二人:(一)阿若多,译作最初解,即憍陈如;(二)十力迦叶,译作饮光。共五人,寻到太子后,即劝回宫。太子不肯,还表示不证道,不回国。五人无法,又不敢回复王命,只得随太子至雪山修苦行。后来其中父族三人,受不了苦,中途退出,即往鹿园,学修外道。当时太子每日只食一麦一麻,饿得骨瘦如柴。天女见状,便化作牧羊女来献乳粥。太子食后,身长出肉来。但母族二人,觉得修道人不应该食乳粥,便又离开而去鹿园修道。太子在雪山,六年修苦行,后来便独至菩提树下禅坐,并发誓,不成正觉,不起此座。卒于四十九天后,夜睹明星,而成正觉,时为十二月初八。证道后,即往鹿园度五比丘憍陈如,因憍陈如过去劫为歌利王时,曾割截佛四肢,佛反发愿:如将来成佛,即先度他。
及汝四众言:和你们四众弟子说四众即比丘、比丘尼、优婆塞、优婆夷:‘一切众生,不能成圣果菩提,及证阿罗汉果,都是因为客尘粗细烦恼所耽误。什么是客尘?客就不是主人,形容本来是没有的,只是暂时的,亦即是我们的妄想。见惑、思惑亦是客尘。烦恼即无明,不明白便生烦恼。人就是怪动物,一天到晚都喜欢食烦恼,好好的饭菜不吃,专要吃烦恼。一发脾气,便不能食东西,只将烦恼当饭吃,多么可怜!’
因客尘粗细烦恼所障误,所以不能成正果,但你们当时,究竟因何开悟,而得成圣果,可一一向我及大众,说出原因。
时憍陈那。起立白佛。我今长老。于大众中。独得解名。因悟客尘二字成果。
那时候憍陈如,即从座起立,向佛说:‘弟子现在在大众中,算是年纪最老,经验最多者,还单独得到解悟的名字。我的名叫最初解,即是最初解悟的人,亦叫解本际,明白本来的意思。我是听世尊说客尘二字,而开悟证果的。’
世尊。譬如行客。投寄旅亭。或宿或食。食宿事毕。俶装前途。不遑安住。若实主人。自无攸往。
世尊,譬如旅客,到旅店中,或者住宿或者吃饭。等到食宿完毕后,又要整顿行装,继续前行,并不安住在旅店中,但假若是主人,自然不离开。
主人比喻常住真心,旅客比喻客尘妄想——无明、见思二惑。我们本来没有客尘,就如我们本来很干净的,但到外边,被风一吹,尘土满身,回来后如果觉察,用手一拍,尘即消灭,还我清净。这叫做破尘。
如是思惟。不住名客。住名主人。以不住者。名为客义。
这样详细思惟:妄想分别,不能永久存在,所以叫它做客人。法性是常住永久的,所以叫做主人。因此明白不住是客尘的义理。
亦可以说,我们的身体如旅店,自性即主人。旅店是暂时的,主人即自性,是永恒的,既知道身体是旅店,是暂时的,就不应该执著。
又如新霁。清旸升天。光入隙中。发明空中诸有尘相。尘质摇动。虚空寂然。
又如下雨新晴的时候,太阳刚升到天上,阳光射入门缝,从门隙的光线中,但可以看见空中尘埃飞扬的景象。尘质是轻而浮动,可是虚空,依然是寂然不动的。
我们的见、思二惑,往还有如尘飞动,微细不能觉察,需日光照射,才能看见。光从门隙射入,喻如得证初果,断八十八种见惑,才得真正智慧,才能觉察思惑。在法性体中,微细起灭,有如尘埃,亦即是有了真正智光,才能明白,尘沙、无明、烦恼是动的,法性寂然如虚空是不动的。
希望你们每个人,都能把烦恼,投入汪洋大海,太平洋里,不要当作好东西,不要视作亲人,常随左右。其实烦恼就是魔鬼,你们要找魔鬼,烦恼就是魔鬼,它把你弄得颠颠倒倒,不明真理。讲经就要你们明白,除去无明烦恼,不要越听经,烦恼越多!
如是思惟。澄寂名空。摇动名尘。以摇动者。名为尘义。
像这样思惟,用智慧光,照破无明烦恼,然后悟知,澄然而寂静的便是虚空,摇动不停的便是客尘。尘的意思就是摇动的东西。
佛言如是。
佛说:‘你所讲的道理是对的。眼的能见性是不动的,只是身境和能缘识心摇动而已。’
客尘还有二义,一通一别。别者:如以见惑,不住分别,喻为客,去之犹易。思惑,摇动不停,有如尘,拂之更难。能者:就是烦恼障、所知障,分别俱生。见惑、思惑随境生灭,非真常性,有如客。以二障二惑能染污妙明,扰乱性空,有如尘。
即时如来。于大众中。屈五轮指。屈已复开。开已又屈。谓阿难言。汝今何见。阿难言。我见如来百宝轮掌。众中开合。
佛恐怕在会之大众,还不能完全了解,真正见性,所以就屈他的五轮指,屈后又开,开后又屈。问阿难说:‘你现在看见什么?’阿难说:‘我见如来,百宝轮掌,在大众前,合后再开,开后再合。’佛手掌中,有千幅轮相,故称轮掌。
佛告阿难。汝见我手。众中开合。为是我手。有开有合。为复汝见。有开有合。
佛告诉阿难:‘你看见我的手,在大众中开合,究竟是我手,还是你见,有开有合?’
阿难言。世尊宝手。众中开合。我见如来手自开合。非我见性有开有合。
阿难说:‘世尊的千幅轮相宝手,在大众前开合,是我用眼睛看见,如来的手,自开自合,而不是我的见性,有开有合。’
佛言。谁动谁静。阿难言。佛手不住。而我见性。尚无有静。谁为无住。
佛恐阿难还不真正明白,便再追问:‘谁动谁静?’阿难答:‘佛手不停住的开合,而我自己的见性,连静相都没有,何处有动呢?’
无住就是动,因静必由动而来。若没有动,根本就没有静,有动然后有静。见性从本以来,就未曾动过,所以说,尚没有静相,哪里有动呢?
佛言。如是。
佛即印证说:‘是这样的,说得不错!’
阿难至此,已全领会,见性是不动的。佛用开合手来比喻一切外境,与见性无干。能够明白这个道理,则凡一切万事万物,任他起灭分飞,皆与见性无关。若能在动中,观此不动之性,清清楚楚,丝毫不昧,但不为境所转矣。
如来于是从轮掌中。飞一宝光。在阿难右。即时阿难。回首右盼。又放一光。在阿难左。阿难又则回首左盼。
佛欲令阿难,再能在自身中,亲见不动之体,就从他的轮掌中,飞一宝光,在阿难右边。这时阿难,便转头向右望。佛又放一光,在阿难左边,阿难又再转头向左望。
佛告阿难。汝头今日何因摇动。阿难言。我见如来出妙宝光。来我左右。故左右观。头自摇动。
佛问阿难:‘你的头今日为何左右摇动呢?’阿难说:‘我看见如来,放出妙宝金光,来到我左右边,所以我左右观看,头自然就左右摇动。’
阿难。汝盼佛光。左右动头。为汝头动。为复见动。世尊。我头自动。而我见性尚无有止。谁为摇动。
佛问:‘阿难,你看见佛光,左右动头,究竟是你的头来回摇动?还是你的见性,来回摇动?’阿难答:‘世尊,是我的头自己摇动,而我的见性,尚且没有止静的相貌,哪里有摇动呢?’
阿难此时,已能于摇动身境之中,分出不动之见性,亦即明白见性,能离外缘而独立。
佛言。如是。
佛说:‘说得对,你现在已完全明白见性是不动了。不像以前,认贼作子,以妄想为真心。’
眼中见性,是湛然圆满,超然独立,与外境、身境,全不相干的。如果能亲自体会,不动摇之定体,这就是奢摩他定,亦即楞严大定。
于是如来。普告大众。若复众生。以摇动者名之为尘。以不住者。名之为客。
这时候,如来便告诉大会诸听众说:‘你等对这个道理,已很明白,不必再解说。但假若再有其他不明白的众生,以摇动的叫作尘,以不住的叫做客。’
汝观阿难头自动摇。见无所动。又汝观我手自开合。见无舒卷。
你们都看见阿难,头自摇动,见性是没有摇动的。又再看我的手,是有开有合的,但见性是没有卷舒开合的。
云何汝今以动为身。以动为境。从始泊终。念念生灭。
既然客尘和主客之道理,说得这样明显,何以你们反认为变动的是自身,动摇的现象是自己的实体呢?从始至终,时时刻刻,都用识心来做事,念念生灭;前念生,后念灭,尽在生死里面做功夫,而不知道自己见性,是不生不灭之道理。
遗失真性。颠倒行事。性心失真。认物为己。轮回是中。自取流转。
你们从无始以来,以至于今,把真心自性都丢了,好像失而实在没有失,因而颠倒行事。本来应该做善事,反而做恶事,这就是颠倒。背道而行,做事违理,认妄作真,认真作假,这都是颠倒。因颠倒行事,故心和身就不合作,失去真实性,因而错认外物为自己,误认旅店,四大幻身为自己,就生出种种执著,放不下,看不破,不明理。随身口意造种种业,就轮转生死六道中,没有休息。这都是自作自受,不是他人所给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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