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文:又诸横取人财者,乃计其妻子家口以当之,渐至死丧,若不死丧,则有水火盗贼遗亡器物疾病口舌诸事,以当妄取之直。
【原文】
倚官藉势拥家资,只说千年永不移。
试向海南廊下卧,问君能享几多时?
注:上文感应之理,言之详且尽矣。此复举横取、枉杀两端,盖以人惟贪嗔尤易犯,故反覆叮咛以示戒也。财非我有,以威权凌逼取之曰“横”,“当直”谓恰合原为之数也。夫横取人财者,原为妻子家口计耳,孰知利之适所以害之,试问财重乎?妻子家口重乎?奈何不憬然醒悟也。
案:天台陈遐年,狡诈奸贪。为府柬房吏,始则故为勤慎,小忠小信取悦于官,不知其诈,凡事信任,彼遂藉势怙宠,钤制各吏,把持一切案牍,横取人财物。有村民胡有义被盗案牵累,论法不过徒杖,陈拟以大辟,系狱待决,向其妻索三百金,许以宽释。妻变产不足,将亲生十六岁女卖与广东廉访使为妾,得银凑数,方得免罪。时值二月十九观音大士圣诞,善信男女皆赴普陀进香。陈之妻女独驾一舟,铺排齐整,俨然官眷。开舟过洋,忽起一阵飕风将船吹覆,妻女幸未折开,共抱一木飘至广东,被人救起,家乡窎远,谁为照应,只得求乞度命。胡有义自出狱后,知其女为廉访使宠爱,夫妻到广相投,廉访认为亲戚,留住内衙。不数月,妻不服水土身故。有义无事出署闲游,见有乞丐母女作台州音,惊而询之,则遐年眷属也。合掌念佛曰:“有是哉,天之报应可谓毫厘不爽矣。”归衙述与廉访,廉访曰:“《感应篇》有云,横取人财者以家口相偿,吾当为汝妻之,以符太上之言。”差人将其母女唤进,为之换衣制衾,择日谐伉俪。妻以胡为夫,女以胡为父,不复以陈为念矣。陈自妻女溺海,另娶妻置妾,岂知福去祸来,全家忽染瘟症,死亡略尽。田遭水没,宅被火焚。新任太守访知前官为其愚弄,革役居家,疾病口舌诸事不期而至。二月又逢大士诞辰,陈乃备香烛随众过海,至佛座前叩头流涕求慈悲感应。祝罢,廊下稍憩,昏昏睡去。梦大士向之作偈曰:“云何得重罪,为诈三百金。云何得解脱,金刚不坏身。”陈醒,方忆胡有义前事,懊悔无及,遂于普陀出家。
附:天启中,南源岭下有村人子惯翦径。一日大雨,有客过岭,子持梃出击,偶不中,客亦善斗,夺其梃还击之,破脑死。客逸走,至村中,入一人家暂憩,就灶坐而烘衣,言被贼状。其父以子出不返,密往视,死矣。归觅巨梃入室将杀之,客适先起,其媳抱一孙炊火爨下,父朦胧不辩,骤击之,媳脑裂,与孙俱毙,客竟去,此人后遂绝。夫杀人偿命,理之常也。今且自杀,一日之中歼者三人,殄者再世。非神夺其魄哉!
【译文】
注:上面文中有关“感应”的道理,已说得很详细全面了,此处又专门举出“横取”和“枉杀”两桩事情,大概是因为人们唯在贪心和嗔怒方面最容易犯错误,因而反复叮咛,以示劝戒。不是自己该有的财物,用威权凌逼而获取叫做“横”;“当直”是说恰好符合所得不义之财的数目。那横取别人财物的,原本是为妻子家口考虑的,谁知这便宜反而害了他们。试问是财物重要呢?还是妻子家口重要呢?
案:天台的陈遐年,狡猾、奸诈、贪婪,在府衙做柬房吏。开始的时候故意做出勤劳、谨慎的样子,以小忠小信取悦于官员。官员不知其诈,什么事都信任他。他于是依仗势力和宠爱,钳制其他吏员,把持一切案件文牍,横取别人财物。有个村民叫胡有义,被一件盗窃案牵连,依照法律不过徒刑、杖刑;陈却拟定判处死刑,囚禁在监狱,等待处决,陈向胡的妻子索取三百金,许诺宽大处理
。胡妻变卖家产,钱仍不够,于是将十六岁的亲生女儿,卖给广东廉访使为妾,得到的银子凑够三百,胡才得以免罪。时值二月十九观音大士诞辰,善男信女都去普陀山进香。陈的妻子和女儿单独驾一只船,铺排齐整,俨然官员眷属。开船过海,忽然刮起一阵狂风将船吹翻,陈的妻女幸亏未被拆散,共抱一根木头飘流至广东。被人救起,家乡遥远,哪有人照应?只得靠行乞度日。
胡有义自出狱后,得知他女儿为廉访使宠爱,夫妻二人到广东投奔。廉访使认作亲戚,留在衙内住下。没几个月,妻子不服水土去世。有义无事,出官署闲走,看见有母女两个乞丐操台州口音,惊奇之余一打听,才知道是陈遐年的家属。胡合掌念佛:“竟有这样的事!老天报应,可谓丝毫不差。”回到衙内,告诉廉访使,廉访使说:“《感应篇》上说,横取人财物之人,用家口相补偿。我应当将她撮合给你为妻,以符合太上之言。”差人将那母女二人叫进来,为她们换衣制被,择日完婚。陈妻以胡为夫,陈女以胡为父,不再想念陈遐年了。
陈自妻女遭水殃,另外娶妻置妾。岂知福去祸来,全家忽然染上瘟疫,死亡殆尽。田产遭水灾,家宅被火烧。新来上任的太守访知前任官员被他愚弄,革去职务,在家闲居,疾病、口舌是非等事不期而至。二月,又逢大士圣诞,陈于是备办香烛随众人过海,到佛座前叩头流涕,求慈悲感应。祈祝后,大廊下稍歇,昏昏睡去。梦见大士向他作偈说:“云何得罪重,为诈三百金。云何得解脱,金刚不坏身。”陈醒过来,才想起以前勒索胡有义银钱一事,后悔至极,于是在普陀山出家。
附:天启年间,南源岭下,有一村民的儿子一惯拦路抢劫。一天大雨,有一位客人过岭,这儿子拿棍子出来袭击,偶然不中,客人也善于打斗,夺了他的棍了反过来打他,脑袋破裂而死。客人逃到村中,进到一户人家暂歇,就在灶前坐着烘烤衣服,说起与贼人打斗的情况。父亲因担心儿子出去好久没有回来,偷偷地去看,原来被打死的正是他儿子。归来之后找了一把大棍进屋,想杀死客人,客人正好已经先起来了,他的儿媳抱着孙子在灶下吹火,父亲朦胧不辨,用力击打,儿媳脑袋裂开,与孙子都被打死。客人一路跑掉了。这家人后来断子绝孙。杀人偿命,理所当然。如今是自己杀自己人,一日之中死三人,灭绝两代。难道不是神灵夺去了他的魂魄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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