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千眼井
明朝时候,沧州有个喜爱园林的大富商,一赚钱就要大兴土木,挖塘修山,请来石匠、木匠和挖井匠,把自家的花园布置得像是王母娘娘的琼林瑶池。
这一年,大富商觉得女儿小娇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,就四处托媒,想给女儿找个好婆家。那些媒人得了大富商的银两,乐颠颠地东奔西跑,方圆百里王孙富贾的公子哥全都说遍了,小娇也没有点头答应。
这是怎么回事?媒婆们不理解,还以为小娇眼高。大富商和夫人也弄不明白,看到女儿一天天地长大,自己鬃边的白发一根根地增多,他们忧心如焚。大富商就让夫人去问小娇,什么样的人她才看得中。
小娇长得小巧玲珑,美丽动人,一张脸就像是白玉雕成的一样。她轻叹一声说:“妈,我早就知道你们会来问我的。”
夫人一听更加糊涂了,奇怪地问:“你有话为什么不早跟我们说?”小娇眼圈儿红了,两颗珍珠似的眼泪滚落地面。她双颊绯红,喃喃地说:“那个挖井匠年纪轻轻,我就怕你们不愿意!”
夫人大吃一惊,听女儿的意思莫不是看中了一个挖井匠。“哎呀呀,小娇啊,挖井匠累死累活地还吃不饱穿不暖,你怎么……”夫人看到小娇眼中微红,心又软了,“小娇啊,就怕你爹不会答应啊!”小娇一听,央求道:“妈,你不会跟他说说。”夫人无奈,只好答应了宝贝女儿的请求。
夫人去跟富商一说,富商果然怒气冲天,把桌子一拍,说:“哼,有钱有势的多的是,她怎么偏偏看上挖井匠了?不行,我辛辛苦苦地赚钱就指望她过上好日子,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嫁给挖井匠。哦,对了,她看上的是哪个挖井匠?”
富商家每隔几个月就要扩建花园,请的挖井匠不计其数,连他也不知道小娇看上的究竟是哪个。他这样一问,夫人也一怔,连连责怪自己:“我怎么忘了问呀?”
夫人向小娇一问便问出来了,那个挖井匠叫汤恩青,二十出头,生得虎背熊腰、浓眉大眼,非常精神。夫人眼前依稀浮现出这个漂亮小伙儿的模样来,她跑回来跟富商说那小伙模样不错,富商又发火了:“长相好能当饭吃?难道看着那张脸就能得金得银?”
夫人见丈夫态度坚决,也就站在他这一边,劝小娇放弃这段感情,找个有钱家的好儿郎。小娇脾气倔,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他们闹,他们心里虽然不忍,但为了女儿的幸福,还是咬着牙不答应。
小娇跟他们闹了三四年,富商和夫人还是不答应她跟挖井匠的婚事。这天,富商一家乘着马车去郊外的庙里烧香拜佛,乞求佛祖菩萨保佑小娇的婚事顺顺当当。正在磕头时,富商突然发现小娇不见了。他急忙命令丫环婆子们分头去找,后来在一株桃花树下看到了小娇。小娇低头嘻笑,脸儿绯红,身边的桃花似乎都不如她明艳。她的旁边,正站着一个虎背熊腰、浓眉大眼的小伙子。
“好啊,你你你……”富商看到女儿私会情郎,直气得脸色煞白,“你”了很久也没说出话来。那小伙儿自然就是汤恩青,他一见富商,立刻上前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:“小侄汤恩青拜见叔父!”
“滚,谁是你叔父!你……你以后不要跟我家小娇来往了!”富商劈脸便训斥汤恩青。汤恩青不急不恼地说:“为什么呀?我干的活虽然脏些累些,但足以养活她。”
富商听他胆敢反驳,更生气了:“哼,你一天打一眼井也不过五两碎银,你啥时候能像我一样一天挣几百两银子,你以为你一天能打一千眼井呀?”
“你以为我一天打不了一千眼井?”汤恩青眉头皱了一皱,突然又松开了,挑衅似的盯着富商。这一下轮到富商瞠目结舌了,他结结巴巴地指着汤恩青说道:“你……你说你能一天打一千眼井?”
汤恩青肯定地点点头:“是我说的,我能在一天之内打一千眼井。”富商听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他大喝一声:“好,你要是能在一天之内打一千眼井,我就再不干涉你们的事。”
“当真?”
“当真!”富商见汤恩青不含糊,顿时心虚了。他心想要是汤恩青真的能打一千眼井,自己这人可就丢大了。所以当汤恩青问他在哪儿打井时,他犹豫了好久才指着桃花树说:“就在这儿。”
两人约定明天傍晚时分在此见分晓。随后富商就带着家人回去了。回到家里,他左思右想,难道会有神仙?如果没有神仙,一个凡人又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打一千眼井?如果他真有那能耐,女儿嫁给他也不算委屈。
第二天傍晚,仆人提醒他与汤公子打赌的时辰到了,富商一想到汤恩青那坚定的神色,手不禁颤抖起来,不知为什么,他竟然浑身没力气。他对仆人说:“那个小伙子确实不错,就不用我亲自去了。你去看看吧,如果真有一千眼井,你回来报告我就行了。”说罢挥了挥手,显得很是沮丧。
仆人来到了桃花树下,见汤恩青如约站在那里,身后只打了一口井。这口井的左边放着一块石板,石板周围新种了五棵柏树,石板上放了五块大石头,石板正中打了四个洞。井的右边也是如此摆设。仆人狐疑地问:“汤公子,一千眼井呢?”
汤恩青微微一笑,指着左边说:“你看到了什么?是不是五柏(百)五石(十)四眼井?”仆人搞不清他什么意思,懵懂地点了点头,汤恩青又指着右边问:“这边你是不是也看到了五柏(百)五石(十)四眼井?”仆人又懵懂地点了点头,汤恩青哈哈大笑说:“那好,我赢了,回去对你家老爷实话实说吧!”
仆人快马加鞭地回去,用汤恩青的原话向富商报告:“老爷,桃花树左边果然有五柏(百)五石(十)四眼井,右边也有五柏(百)五石(十)四眼井。”
富商整天做生意,算盘打得比谁都精。他心里一算:五百五十四加五百五十四不就等于一千一百零八吗?天啊,汤公子竟然还多挖了一百零八眼井!富商大惊失色,只好同意了他和小娇的婚事。没过几天,就把小娇嫁到了汤恩青家。可汤恩青家实在太穷,富商不忍心小娇受罪,就把他们全家都接到自己的庄院里住,算是让汤恩青倒插门。
后来,这一千眼井的玄妙还是叫富商知道了,可木已成舟,富商能有什么办法?
一天,富商从夫人口里得知,小娇之所以与汤恩青的关系那么好,原因之一就是汤恩青打井时在井壁上打了一个通往院子外面的地洞,他常常半夜三更来私会小娇。
哎呀,幸亏成全了他们的婚事,要不然这事传出去可就丢人丢到家了!富商心里惊呼,赶忙掏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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