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僧当为释弘一
文/释本性
被赵朴初先生称为“无尽奇珍供世眼,一轮圆月耀天心”的弘一法师,多数时间驻锡福建。在俗时,姓李,名叔同。
近期,忙于有关弘一大师的闽台研讨会事宜。昨日,又于泉州开元寺召开相关事宜的协调落实会议。下周,研讨会就要开幕了。
忙忙之中,对弘一法师,对其宗教情操,又有了一些新的感触,新的认识,崇敬更加,翘首仰止。
文明中华,百年以来,读书人不少,信仰者不少,而如弘一法师式的,只有弘一法师。
弘一法师弟子丰子恺曾这样形容其恩师的人生。他说:人的生活可分为三层,一是物质生活;二是精神生活;三是灵魂生活。一者就是衣食,二者就是文艺,三者就是宗教。丰子恺认为:弘一大师,就是一层一层走上去的。
我崇仰弘一大师的是,他衣食正丰时,却决绝地将衣食舍弃,他文艺正丰时,又决绝地将文艺舍弃,一心皈命到宗教——灵魂的原乡。
这些,从发生在大师身上的一些小故事,便可确确实实地看出——
他经宁波,住一小旅馆,夏丏尊先生担心小旅馆太脏,不宜他住,大师回应他:臭虫也不多,只有两三只,很好了,再说,主人对我还非常客气。
青岛湛山寺请他讲经,他去了。当大众看到他那一身“寒酸”的行头时,都不敢相信,这就是名闻南北的弘一大师。他拎着一个破麻袋包,口上用麻绳扎着,翻出内物时,见的是破海青、破短褂、破僧鞋。麻袋包之外,他还拎着一把破雨伞,伞面上缠着一些锈铁线。在湛山寺讲课期间,首餐,寺里为之备了四菜,他一点未动。第二餐,为之备了三菜,又一点未动。第三餐,为之备了两菜,还是一点未动。末了,寺里只好为之盛去一碗大众的罗汉菜,他吃了。不仅如此,他还过午不食,一日只食两餐。
上海刘传秋居士,曾赠巨额资金给弘一大师,他甚至看也未看,就让莲舟法师拿去买米,救济社会大众。
弘一法师出家前,是著名的才子,书法、金石、绘画、音乐、诗歌、戏剧、表演等等,莫不精通。为僧后,除了书法,以之抄经抄偈予人结缘外,其他技艺,一项不留。他专心致志于宗教上的修持,是持戒苦行的典范,以信仰虔诚著称,被称为当时的持戒第一人,并被号称为律宗第十一祖。他一出家,便几乎谢绝一切应酬往来,潜心于佛教戒律的修习,整整花5年的时间,著成一部《四分律比丘戒相表记》。
每次,弘一大师落座前,总是要把椅子摇一摇,丰子恺不解。问他,他说:恐有小虫子在上面,突然落坐,会压死,摇之,可让他们走避。
夏丏尊曾讲过一件事,有次,大师经上海,向坊间买了一副仿宋活字,拟用于印经,不想,字体参差不齐。为此,他便发愿自己写一副,以便制成活字。从此,他就依汉字字典编旁部首为序,日夜赶写。当他写到“刀”字部,忽然停笔,半途而废。大家感到奇怪,原来,他觉得这“刀”部字,多有杀意,不忍下笔。
大师以不辩名闻。《星光日报》曾莫名其妙地登了一些所谓的弘一法师的故事,他看了,沉默不语。别人为之打抱不平,他就劝别人:要不辩止谤。他认为,白衣上沾点墨,不擦他还好,急着擦,会被涂成一大片。他常告诉人,戒律是拿来戒律自己的,不是拿来戒律别人的。他于临终前,给我们留下十训,即:虚心、慎独、宽厚、吃亏、寡言、不说人过、不文已过、不覆已过、闻谤不辩、不嗔。
弘一法师住厦门时,曾遇日本飞机轰炸,弹片都嵌入墙壁。有人劝他赶快转移,他说:出家人何死之畏。便于墙壁上书写“殉教”二字。这正如他的颂菊诗:亭亭菊一枝,高标矗晚节。云何色殷红,殉道应流血。中国人讲字如其人,有人评价其书法的纯净境界,这包括叶圣陶。叶说:其纯净自然之风度,有难言之美。我想,这难言之美,不正如他的遗偈一样吗!遗偈曰:
君子之交,其淡如水。执象而求,咫尺千里。问余何适,廓尔忘言。花枝春满,天心月圆。
于泉州开元寺召开协调落实会议后,我们乘高铁回福州。路上,与同仁谈及弘一大师,同仁笑言:看来,你是要做个弘二法师啊。哎,果真如此,那也不枉我本性出家一生了。
文末,我真想说:生子当生李叔同,为僧当为释弘一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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