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、六岁之时,我自己翻看历书,无师自通地学会排算八字,当时很惊动了父亲的朋友,世伯世叔们纷纷来找我算命好玩,我又忽然胡言乱语,预言世局,有中有不中,当时说的预言,日后回忆,亦感到奇怪,不知道缘何会来此“小孩说大人话”之怪行,幸而很快就自知收敛,不再胡说,亦不再替人算命。
十多二十岁之时,忽然又看书而学会了两种古代术数,一是“大六壬”,二是“奇门遁甲”,后者不算纯熟,较少运用,“大六壬”却较有把握,于是有一阵子,无事不运算,到处招摇。人家丢了一只狼狗,也替他算,谁人问吉问凶,也算,明天天气晴雨,也算,奇怪的是误中的次数也多,算出狼狗被何人偷去、囚在何方,三天之后会自行归来,居然完全应验。算的谁人谁有什么疾病?也对,算台风,预报比气象台还早上一星期。甚至于在游戏中的“投壶”算法也多应验;烦我母在另一房间收藏的物件,给我来算猜,也都大多猜中。有次甚至于算出她收藏的一盒火柴是火柴,—共有四十九支火柴与火柴的封皮颜色与虎头,有次算出某地两天内有地震,也都应验,一时弄得左右邻里无不知晓,人人来找我算,几乎可以摆地摊了。
我自己亦极其惊诧于“大六壬”术数之神奇,那一阵子,十分沉溺于术数,直到我兴趣转变为写作才渐渐减少卖弄。
那一段时间,我又每晚习坐,子夜起来静坐,是完全缺乏师傅的,自作聪明的打坐,静坐了半年左右,在静中时见蓝光白电闪闪于脑前脑后,有一夜突然看见阿拉斯加火山爆发,火光冲天,失惊大叫,次日果然看到此火山爆发的电讯。以后异象时生,不敢再对人言,只有默记在心。
那一阵子,术数与异象成日占据了我心头,弄得我神魂颠倒,终日不安,我发现我先见或预知的事,却无一可以避免。例如我明是预知我某日必被人骑单车撞伤,自己特别避开惯行路线,另走他途,却偏偏就在那儿给人撞伤。我计算出一位余姓朋友的父亲可能何时有生命危险,他素知我计算准确,就不敢出街,在家休息,却到时突然心脏病发死亡。我自己预知的几次灾祸,几经努力避免,都不能免,我警告朋友店铺何时可能失窃,他严加防范,偏偏在他改变的门锁时被人撬开偷了店。
经过一番思索之后,我放弃了这些术数与静坐,不愿再走上先知预见之路。我认为那都是一种魔境,不知是否佛家所说的魔?总之,我是完全不再搞那些事了,我觉得,但求心之所安,问心无愧,心安理得,何必去先知?何必去预见?与其凡事都要先知,惊疑失措,不如多读心经,多做些善行,劝人为善,功同自己行善。善是否能积福?固属未可知,但是信佛为善,心情获得安定,或者就不那么容易为魔所侵罢?
从前有一位法师,闻说我的情况,特地来看我,说:“居士,你修慧何如积福?别太逞慧招魔啊!”
高僧的当头棒喝,正合我意,是以多年来我不敢在卖弄先知预见,亦不再以术数之能来招摇撞骗了,如今是不再乱打坐,少见异象了,偶有所见,亦只默识,不以为意了。终日混混沌沌,是我目前的心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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