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大部分同龄人比我是幸运的。幸运的是自己在童年闻到佛法,青年时代能够剃发出家,在清净的僧团中过着以不自在为自在的生活。我喜欢早上在殿上供花时看着那花上一颗颗晶莹的水珠;我也喜欢出家师父们披搭袈裟时的洒脱;我同样也喜欢磕大头时发出的那种;嚓嚓声随着时光的流逝,我渐渐习惯了僧团中的生活,喜欢这种以不自在为自在的生活方式。
我清楚地记得:那是1996年,当时的我还在南方读小学一年级。老师问我的理想,我不假思索地答道:;我要当和尚!话音刚落,惹得全班哄堂大笑。从那天起,某些同学叫了我四年半的和尚,一直叫到我2001年转学回家乡。在随母亲回家之前,大宝恩师特意教诫我:要时刻保持一颗出离心。12岁的我害怕了,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来,何时才能回来
到了家乡的学校,望着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,我感觉与他们的距离难以测量。在班上一直保持那种沉默寡言,令人感到神秘的形象。初中阶段唯有几个爱好相近的同学还能跟我搭上几句话。我不了解他们是什么样的人,在校园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,但我知道他们是让我通向开朗、乐观的桥梁。
周末的清晨,天曚曚亮,我们去公园爬山。他们坐在山顶听我讲南方的人文特色。我还给他们说一口流利的南方话。他们笑了,他们的笑容是如此天真无邪。
时光悄然流逝,我们上了不同的高中。又是一所新的学校、一些新的同学、一张张新的面孔。时间稍长,我发现高中生有着小学生、初中生没有的一些特征,两者的分界线异常清晰。高中生们学会了对自己陌生、不喜欢的人露出笑容。而我好像还没长大,仍旧是那样对熟悉的人有话说,对陌生、不喜欢的人置之不理。
下晚自习我喜欢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。望着那些装饰在楼层上的霓虹灯,犹如那些同学的笑脸,虚伪而刺眼。唯独耳机里放出的音乐令我感受到了一丝的乐趣。看着道路上来往穿梭的行人,他们在社会上扮演不同的角色,但似乎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而不停地忙碌着。
高中的第一个寒假,我们几个初中时的同学相聚。仍然是周末的清晨,还是那个公园,依旧是那座不高的山。我们站在山顶点燃带来的双响炮拼命地往山下甩,象是在阻击迎面而来的敌人。我们奋力呐喊,叫醒沉睡中的人们。我渐渐发觉他们身上少了原有的纯真,反而具备了成年人的特征。
他们爽朗的笑声,接电话时的言谈举止,乃至点烟的动作都是那么富有商业性。我被他们强悍的交际能力和沟通技巧所震撼!
我有些自责,为什么自己还没长大?为什么和他们有如此明显的差距?在他们面前我好像永远是个弱者。究竟谁对谁错?我与他们之间如同举行着一场激烈的拔河比赛。他们站在那一端,而我在这一端。他们竭力把我拉过去,而我不知道朝哪个方向用力。我也想长大,想成熟一些。但如果效仿他们这样的成熟方式会不会违背我1996年时的诺言?我提醒自己不要靠近分界线。我知道如果双方这样僵持下去我必输无疑。
2007年末,19岁的旅程即将结束。我知道自己将不再是十几岁的拥有者。我忽然觉察到年龄好像与世俗习气成正比。我学会了下象棋、打台球、听歌、唱歌、上网玩游戏、穿好看的衣服。我感觉自己正逐渐被他们同化。
一次我站在镜子前,望着对面那个髪型怪异的人,我默默地问他:;你还想出家吗?他不知怎么回答,只能试着逃避这个难题。说实话我有些恐惧。我担心这场比赛会以失败而告终。于是我拼命地把绳子往自己的方向拽:把骑自行车上学改为步行,这样可以赢得更多的时间来修加行。除此之外,尽可能地观人世间的无常和畜生的苦。
一天清晨,一阵惨烈的哭声代替了闹钟把我从梦中惊醒。我出去一看,是附近一个小商店的中年男人死了。就在昨天他还卖给我笔记本,而现在却已双手空空去了,唯有业力紧随。我忽然感觉人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与短暂。他也曾年轻过,也曾有过五彩斑斓的梦,可奔波大半生,最后的归宿就是一个小匣子。
一次在教室里,我毫无目的地翻着一本中学生杂志,看到了一篇小短文。它以幽默的语言描述了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的过程,并且每一个阶段所共有的特征都描绘得极其现实。我感觉这篇小短文似乎是作者为了教育我而写的。我真的不想成为它的主人公,不想做自己烦恼的奴隶。
在此期间,电视上全天报道有关汶川大地震的消息。整个国家乃至全世界都把焦点集中在了这片废墟上。在震前的几分钟里,人们可能还在尽情享受着所谓的幸福快乐。在他们心里似乎没有死亡,或者认为死是老年人的专利。可当这无数建筑物垮下来的瞬间,在他们心里也留下了;死的烙印
不能再等了!谁能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?谁能肯定死是老者的专利?我想起曾经许下的诺言:;我要当和尚!我要让自己及众生都获得究竟的安乐!
出了家的我深知昨日如云雾,今日如雷电,明日如彩霞,一切皆是虚幻无常。想到世间上的年轻人,将年轻的生命当成一种放纵的资本!我奉劝我的同龄人们:请你们把握好自己的青春年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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