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5年8月18日,北大BBS社区发出了题为《致父亲的信:一位硕士生对姐姐的深切忏悔》的寻亲信,引起了社会的不小震撼。
信的内容是:从广东东莞到河南信阳,姐姐一步步走了40多天……她没有地图,又看不懂星象,只能走到一处问一处……最后当她千辛万苦地回到她心爱的故乡,回到她日夜思念的亲人身边,我们全家又是如何对待她呢?你居然经常在她面前嘶吼!哥哥居然还会打她!
她的丈夫,待她又那么不好。因为她的精神经常间歇性地出问题。她在婆家的遭遇你们可以设想,因为她经常逃回家,而且极不情愿回去,可是你们却要赶她走!
你是否想过:那是你的亲生女儿!你的女儿杨艳梅是一个需要自尊并用性命维护自尊的人!是一个珍惜感情的人,一个有孝心的人!
她走之后,我听妈妈哭着说,当时你生病的时候,她没有钱,家里也没有钱,居然把漂亮的长辫子全部剪掉拿去卖钱,拿这钱去给你买一点营养品。当时听妈妈讲这件事情的时候,我的心又一次震惊!
我们在这尘世的一生,能有几次碰到这样的感动?可是我们没有丝毫惊觉!我们的感情被贫困和自私,不,主要是自私,吞噬得丝毫不剩!
难道贫困真的可以磨灭我们心中最起码的良心?苦难真的可以把爱的火焰彻底淹没?……
杨德超出生在湖北省广水市骆店乡孙庙村,他是村子里第一名大学生。为了供他读书,一向成绩优秀的姐姐杨艳梅早早辍学去了深圳打工。1997年3月,24岁的杨艳梅遇到3个歹徒企图强奸她,她在极度恐惧下,逃离东莞。因为没有钱,她想走回家,结果却走到了河南信阳。后来被当地村民发现报警,家里人把她接回湖北老家。
可是,亲人间的冷漠让她再次失去了在这个家生活下去的勇气。2002年,杨艳梅离家出走,从此杳无音信。在姐姐失踪的3年里,杨德超——这个因为姐姐的“牺牲”才得以成为村里唯一的大学生、唯一的研究生,几乎将姐姐遗忘了。杨德超说,他需要成功,他需要一心一意地为自己的目标竭尽全力。直到2005年8月,已成为厦门大学硕士研究生的他,从一张卫星航拍实景地图上,清晰地看到了从广东东莞到河南信阳的山山水水,想到姐姐的苦,他的心瞬间被震撼了。他开始在电脑上用文字“解剖”自己的自私、冷漠,心里产生了寻找姐姐的决心。
忏悔信引发了强烈反响,人们在痛苦反思亲情沦落的同时,也积极帮助杨德超找寻姐姐。媒体也刊发了他姐姐的照片,积极帮助寻找。
2005年11月27日,湖南省新宁县农民唐梅娇在镇上看到一名30岁左右,穿白色上衣、黑色裤子的女子。从她语无伦次的自言自语和呆滞的眼神中,唐梅娇感觉她是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女人。唐梅娇就给她饭吃,还把她领回自己家中。12月4日中午,唐梅娇在当地报纸上看到一篇寻找姐姐的报道。一看图片,她几乎叫了起来:“这不是我领回的那个妹子吗?”她拿着报纸给那女子看,果然,女子一看到照片马上就叫了起来。第2天,唐梅娇终于跟远在厦门的杨德超通上电话。
月12日,杨德超领着姐姐回家了。当杨德超姐弟俩的身影在村里山坡上出现的时候,村子里就拥出了一群人。杨德超的62岁的父亲杨祖声来接女儿了,他走到杨艳梅面前,一声声喊着:“艳儿,我的艳儿,你回来了。”眼泪顺着满是皱纹的脸流了下来。杨艳梅依然是没有什么表情,有时大声用家乡话说着什么。
父女重逢,尤其是看到女儿漠然的样子,让所有人心里很酸。
杨艳梅忽然在口袋里摸索着什么,只听她大声地“哎”了一声,递给父亲一个用纸巾包着的纸包,父亲拆开纸巾看到一个废烟盒裹着的十几元钱。父亲突然哭出了声,他边哭边说:“艳儿以前打工回来,总是把赚来的钱都交给我。她现在还给我钱……”
如今,姐姐杨艳梅已经重新习惯家里的生活了。杨德超把社会上捐助的钱全都留给了家里,他要治好姐姐的病,他要给姐姐一个健康幸福的后半生……
(童莉群摘自《东西南北》第2期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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